温州重建银企互信欲设*府版信用保证基金
截止目前，距温州金改设置的五年目标已过半，在国务院下达的十二项主要任务中，唯独“创新发展面向小微企业的金融产品与服务”尚未取得突破。温州市*府一位处级官员建议，在银企互信艰难重建的过程中，必须在银企之间形成公平的谈判机制，甚至应当由*府信用介入。而据经济观察报获悉，在央行“空降”温州的副市长王毅主持下，温州市正在酝酿设立*府版的信用保证基金，由银行、*府共同出资，对出险资金共担风险，以增强银行给小微企业放贷的动力。不过，这一治本之策在企业界却有犹疑，认为出台时机还不太成熟。严控过度授信“作为主办行，我们行跟其他授信银行通过气之后，对企业的授信情况大吃一惊！”前阵子，温州一家国有四大行的信贷业务负责人曹舟（化名）发现，某家企业竟同时从十五六家授信银行融资三四个亿，数倍于企业净资产。几家银行商量好，有的按照3年过渡期逐步退出，有的在合同期满后适当调减了授信额度。银行授信信息从“背靠背”转变为“面对面”，源于温州分管金融的副市长、央行调查统计司原副司长王毅主抓的一项改革――授信总额主办行管理机制。早在2013年7月，温州市银行业协会就组织全市银行业金融机构签署自律公约，率先提出“小微企业授信银行不超过3家（含），大中型企业授信银行不超过5家（含），集团企业授信银行不超过8家（含）”（简称“358”）的要求。与此同时，推行授信主办行制度：确定1家银行作为授信主办行，牵头组织各授信银行，测算、核定对企业的授信总额及企业的对外担保总额。温州市银监局统计信息处处长钟丽萍告诉，今年8月15日起，在首批60家试点企业的基础上，温州市全面推进授信总额主办行管理机制。实施对象将扩大到全市授信总额在1亿元（含）以上且注册地在温州市的存量企业，以及温州下辖的瑞安、永嘉授信总额在5000万（含）以上的全部存量企业，还有文成、泰顺的所有授信企业。从新增授信企业到存量授信企业，温州市银监局相关工作人员坦言，一开始面对巨大压力，有的县级*府觉得自己不良率本就不高、没必要搞，还怕搞了之后影响地方经济发展；有的企业担心这是把他们放进“黑名单”；有的银行担心，作为主办行的大银行会挤压新进小银行的业务空间。作为应对，该工作人员介绍，温州市银监局随后推动在《管理办法》《合作协议》中明确主办行对新进银行授信“只有知晓权，没有否决权”。随着资金链、担保链“两链”风险的持续发酵，温州市*府也将这一机制上升到重塑“信用温州”的高度来抓，银*企三方也转向配合。“358”剑指的，正是引爆2011年民间金融风波的过度授信、多头授信。曹舟说，过去，温州国有四大行和交行放贷时谨慎一些，但股份制商业银行喜欢跟风，一家企业从我们行融资1个亿，别的股份制银行为了抢业务，不管企业负债率多高都敢进去，一家贷给它一两千万，10家就多出一两个亿。“一些企业也在钻空子，给10家银行的报表是10个版本。”浙江省金融法学研究会会长李有星透露。经过试点，截至9月末，温州全市涉及3家及以上银行提供授信的企业客户，比年初减少459户，首批试点地区瑞安、永嘉的企业授信，也比试点前下降了20亿元。银企难互信对*府和银行而言，授信总额主办行管理机制的推行，让银行对企业负债情况更为透明，也有利于防范地方金融风险。但对企业当下的融资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。同为温州市传统产业的行业协会负责人，来自低压电器行业郑元豹、打火机行业的*发静均认为，该*策的大方向是对的，但出台时机早了。在郑元豹看来，“企业还没恢复元气，"融资难、融资贵"还没解决。”温州电器行业的小微企业非常困难，一些小微企业负债率达到100%以上，银行这时候把它的贷款抽走，它就死掉了。当前，温州乐清已有28家电器企业在排队申请破产。对此，钟丽萍回应说，综合考虑温州当前经济金融形势，暂不对“贷款已经列入不良的企业”“已进入风险帮扶的企业”实施授信总额联合管理机制。与此同时，按照“老贷老办法、新贷新办法”，存量企业原则上给以三年过渡期，银行不得强制压降。*发静则担忧的说，“现在的企业要不就不倒，一倒下去都是大企业。”温州市处置办数据显示，两年多来，全市共立破产案件328起。*发静说，他不否认企业脱离主业、投资失误是破产主因，但和其他受访的民营企业家一样，他仍然对银行关键时刻“落井下石”耿耿于怀。“现在都说融资难。问题是，温州缺银行吗？温州的银行点比公厕还多！”*发静不由得提高音调说，“2011年以前，银行主动上门找企业放贷，现在是苦苦相逼。甚至有家知名的眼镜企业，就因为替别人担保，债务人跑路了，银行让它代偿，糊里糊涂地一夜之间垮掉了。”曹舟也承认，授信企业一旦出险，小银行往往先对企业抽贷，企业就恐慌了，最后连大银行也不信任了，“我们大银行找它谈方案，我怎么帮你资金周转活下去，它死活都不跟你谈，就赖着不还钱”。最让曹舟寒心的，是那些突然“失联”的企业。曹舟说，今年以来，温州企业逃废债比往年增多了。“*府、银行好心好意帮一家企业周转，它也跟我们描绘一个美好前景，结果转啊转，企业把自己的核心资产偷偷转出去了，企业主自己开豪车、住洋房，帮扶工作反而帮他赢得了资金抽逃的时间。”尽管温州市*府已大力打击逃废债企业主，但受人手不足、资产转移等因素影响，截至2014年9月，抓获153名逃废债上逃犯后，仅挽回经济损失2.35亿元。浙江省金融法学研究会会长李有星教授质问民企，2011年以来，温州地区28家银行，有27家撤换了行长，“你怨银行不贷给你，出了那么大的事，他们能不审慎吗？”李有星教授警告说，长此以往，不仅债务人、担保人和债权人（银行）之间互不信任，连各个担保人之间都互不信任了。“这些担保人觉得，我累死累活生产经营，到最后还要替别人承担债务，还不如自己把企业倒掉，倒掉前自己悄悄抽逃资产，把优质资产违法留给自己。”面对居高不下的不良率，多位银行业人士告诉，不可能给温州企业“开闸放水”。截至今年9月末，温州市金融机构不良贷款率为4.19%，尽管比今年6月末下降0.06个百分点，但仍是浙江全省平均水平的2倍以上。过去长期在人行杭州中心支行从事研究工作的应宜逊教授说，这两年，温州存贷款增速都是全省最慢的；但不良贷款率却变成全省最高了。“温州跳楼跳得最厉害、跑路跑得最频繁的时候已经过去了，但大量社会矛盾、积压案件堆在那里，需要我们加快处置速度，否则，借贷合同得不到履行，社会诚信体系就会崩塌。”温州市金融风险处置办综合协调组李飞？表示，随着处置效率的提高，截至2014年9月，全市金融借贷案件收案（不包括民间借贷）12174件，同比增长90.73%。*发静对此呼吁，由市*法委牵头组织，加强公安经侦，检察院经济科、起诉科，法院民事审判庭、金融审判庭的力量，人员配置至少是在常规人员的基础上增加3倍以上。对故意赖债非法转移资产，逃废债者发灾难财的人要快速立案侦办，形成威慑。融资难待解“温州市区最繁华的人民东路，店租跌了四成。”“二手宝马，已经被贱卖到30多万一辆。”这些市井消息印证了温州民间金融危机余波仍在。温州市金融办一位工作人员表示，2011年至今，温州经济已经走出了底部，正处在筑底的过程中。“温州经济还不能说回暖，因为回暖是需要经济指标作支撑的，但目前温州市部分经济指标还是徘徊在浙江全省第七、第八之间的位置，低于全省平均水平。”今年12月，距离温州金改设置的五年目标已经过半。温州市金融办相关负责人感叹“金改太艰难”：“在全国12个金融改革试验区中，温州是唯一一个在经济下行期启动的金改。”尽管温州也推出了不少改革措施，但民营企业尤其是小微企业“融资难、融资贵”现象尚未改观，根源在于银企的互信缺失。经济观察报获悉，为了扭转这种局面，上个月底，央行“空降”温州的副市长王毅主持专题会议，研究设立*府版的信用保证基金，由*府信用介入，为小微企业提供增信，信保基金由银行、*府共同出资，对出险资金共担风险。该基金将借鉴美国、日本、中国台湾地区的成熟运作模式。温州市*府一位知情人士透露，台湾地区的商业银行每年要把利润的20%注入信保基金。每笔贷款都要由*府、企业、银行三方共担风险，“这样做的好处是，抑制银行的放款冲动，倒逼银行更审慎地把握风险”。目前，国内只有台州建立地市级信用保证基金，本地银行和市、县两级*府的出资比例是二八开，资金规模5亿元，由信保基金担保的贷款一旦出现风险，信保基金承担其中80%的风险，贷款银行承担20%的风险。该知情人士透露，温州版信保基金“规模肯定比台州要大”。“商业银行虽然是市场化的金融机构，但仍是特许经营的，因此银行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，一定程度上让利给小微企业。”该知情人士强调，企业出险，外地银行只求“零风险”，企业却要全数承担风险，企业再不行了，就让地方*府承担――这是下一轮金融改革需要打破的。
